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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錯了吧？鋒利的秦式劍～

邱建一2011.7.25.

陝西臨潼，兵馬俑陳列館，武器展覽室，青銅秦式劍（複製品）。（作者自攝2007）

前一陣子看到一份有關於秦代兵馬俑坑出土的各式武器的研究資料，這篇文章採取現今稱為科技考古的手段，使用各種儀器檢測這些已經有2,200年之久的武器的金屬材質。在這篇資料裡，有一個檢測數據：

「從以上試驗結果推斷，雖然兩個青銅試樣同屬於鑄造組織，保存環境相似，都出土于西安兵馬俑坑，但青銅矛樣的銹蝕程度比殘劍鋒更加明顯，這種差別的內在原因在於二者的合金配比存在差異。青銅矛樣為銅-錫二元合金，錫含量為21.7%，而青銅殘劍鋒為銅-錫-鉛三元合金，其錫含量高達34.4%，鉛含量為10.3%。」

秦代的青銅矛含錫量21.7%，青銅劍含鉛錫總量竟高達44.7%。以上這個數據真是令人震驚，以青銅劍來說，含鉛錫量將近45%的武器能用嗎？真是令人十分地懷疑。

古代的青銅兵器由於要兼顧強度（耐使用）與剛性（鋒利度），所以古人在鑄造這類型兵器時，在很早以前就發現在銅當中加入適當比例的錫，就可以製成兼顧兩者的武器。以銅錫配比製造的合金，一般習慣稱之為「青銅」，這是由於純銅的顏色呈現紅色（俗稱紅銅）、而銅錫合金呈青白色偏的緣故。

錫的含量越高，顏色越白。而天然界中錫礦與鉛礦並存，所以事實上所謂的銅錫合金的青銅，或多或少都含有鉛，所以青銅的真實的狀況是銅錫鉛合金才是正確的。含鉛錫量越大，青銅的顏色就越白，在歷史文獻中所提到的「白銅」，就是含鉛錫量非常高的青銅，以其顏色幾乎呈現銀白色，所以稱為白銅。

雖然銅錫合金可以增加銅器的剛性，但是隨著錫含量配比越高，銅器本身也就慢慢地失去彈性，簡單地說這樣的合金會變得很脆，一遇到硬物就很容易崩毀折斷。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古人在很早以前就透過實踐，獲得一套鑄造青銅器銅錫配比的基準。在《考工記》裡這樣說過：

「金有六齊：六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鐘鼎之齊；五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斧斤之齊；四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戈戟之齊；三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大刃之齊；五分其金而錫居二，謂之削殺矢之齊；金錫半，謂之鑒燧之齊。」

在以上這段文字裡有提到鑄造武器時的銅錫配比，製造斧頭等用來劈砍的工具，銅錫配比是4:1（含錫20%）；製作長柄兵器的戈戟矛之類的武器，配比是3:1（含錫25%），製作近身擊刺用的刀劍匕之類的武器，配比是2:1（含錫33.3%），而製作箭頭等遠距武器，配比是3:2（含錫40%）。

以現代金屬工業對青銅合金的認知而言，我們知道工業用青銅的含錫量一般在3%~14%之間，當含錫量大於10%時，可塑性就急劇地下降，當含錫量大於20%時，就會變得很脆，強度急劇下降，但是硬度有所增加。所以，一般而言，我們都把20%做為現代鑄造青銅的臨界點。這是為了兼顧韌性、強度與剛性的折衷選擇。

以《考工記》的記載而言，作為日常生活工具使用的斧頭就很符合20%的配比原則。但作為武器的青銅配比，則隨著需求而漸增加錫含量，以遠距武器的箭頭而言，因為這是一次性使用的武器，箭既射出就無法收回，所以增加錫量以增加磨製鋒利箭頭的可能性，而且鉛錫量越高，還可以增加合金的重量以增加弓箭的射程（鉛錫比重高），且可以降低成本（銅比較昂貴）。至於鉛錫含量高的青銅雖然比較鋒利但容易折斷，這就不在考慮的範圍了，因為箭簇射出就很難回收，所以做個脆弱易折裂的箭頭，讓敵人也無法回收使用，這算是一種間接削弱敵人戰力的作法吧？

至於上述經過檢測數據的秦式青銅劍來說，鉛錫配比居然高達45%。這就讓人無法理解了，因為高達四成五鉛錫含量的青銅合金，是否有實用價值是很令人質疑的。因為這樣的武器，不要說是用以擊刺，拿它來砍劈，只要稍一用力就會立刻崩毀折斷。一支易斷的武器，有何價值可言？

更何況，同一份報告指出，這把檢測的秦式青銅劍，硬度居然達到350HV，這個數據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因為現代的鑄造青銅器，以其銅錫配比不同，硬度值在60～80HV之間，經過精密鍛造的青銅可達到160～200HV，至於現代常使用的中碳鋼也只有180~255HV，350HV只有高碳鋼才能達成。一把2200年前鑄造的高鉛錫配比的青銅劍，居然比現代的中碳鋼還要更硬，達到現代鋒利的高碳鋼的硬度，這是很難以服人的。

所以，以上的檢測數據是否有疑義？只能存疑而已。因為這已跳脫了科學的範圍，達到了玄學的境界了。

至於高鉛錫配比的秦式青銅劍，在考古學裡比較合理的解釋是這把青銅劍出土自兵馬俑坑，所以屬於陪葬用的冥器性質的陪葬器。可能是因為當初製作這些武器的目的就是用以陪葬之用吧？所以工藝水準就比較隨意點，具體樣子有了就可以了！至於使否實用則完全不在考慮的範圍內。這是為何名震天下，攻殺六國的秦軍，會配置如此不堪使用的武器的可能原因。

因此，這把高鉛錫配比的青銅秦式劍的數據，我們藉此可獲得一個初步的結論出來。兵馬俑坑的陪葬武器並非實用兵器，或者應該比較保守地說，並非所有的陪葬兵器都是實用的武器，它們具有冥器性質，所以不應當把它當成真實的狀況來看待，這才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