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 / 編碼:09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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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地中海區古埃及文化(2)
鳥的語言:古埃及象形文破譯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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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建一
2009.4.13.《世界文化遺產月刊》2009年6月號邀稿「古埃及文怎麼讀」未刪修原始稿件。
2009.4.15.修訂為藝術史學相關課程補充教材。
一、奧妙難懂的「鳥的語言」:
西元391年之後古埃及文化滅絕,從此古埃及象形文字成為一種失落的語言,再也無人能讀、能說、能寫。但文字的失落並不代表人們對古埃及文化是沒有興趣的,早在古典時期的希臘人與拉丁人,在論述到《舊約聖經》的真實性時,經常提到古埃及的歷史,因此意外地保存了部份的埃及政治史與文化史資料,埃及的宗教也有部份被保存在拉丁文化中,羅馬作家普魯塔克(Plutarque,46-119)寫了一本名為《論伊西斯與奧賽里斯》的長篇巨著,因此古埃及的生殖與豐饒女神伊西斯(Isis)與冥王奧賽里斯(Osris)成為羅馬人家喻戶曉的神祇之一。
不過,所有記述古埃及文化的文獻都出現了同一個障礙,當古埃及文字失落之後,它成為一種無人能懂的語言,而缺乏文字的佐證導致越晚期的文獻對於古埃及的描述也就越來越模糊,最後這個已經消失的古代文化成為謎樣的歷史。西元639年阿拉伯人阿姆爾.伊本.阿斯(Amr ibn al-As)攻陷埃及結束了拜佔庭帝國的統治,從此進入阿拉伯帝國(Arab Empire)的統治時期,此時稱為「阿拉伯埃及」。原本古埃及的文字主要是依靠兩種媒介流傳:神殿牆面刻畫的文字(含墓室壁畫文字),以及莎草紙書寫的文獻,但由於阿拉伯人統治埃及之後,由於回教徒與基督徒的交惡,此地成為歐洲人的禁區,自此很少有人能夠到達埃及親自一覽神殿文字,再加上莎草紙文獻極難保存很容易受潮沾黏或碎裂損毀,所以古埃及文真實的長相也從此無緣出現在歐洲人的面前。
在阿拉伯人統治埃及的時期,他們稱呼神殿的文字是「鳥的語言」,因為在牆上的文字無人能懂,阿拉伯人雖然也認知到這是一種古代文字,不過由於實在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麼,再加上古埃及文是象形文字系統,所以文字的符號經常出現各種鳥類的形象,因此阿拉伯人稱它為鳥的語言,既然它是鳥的語言,那麼身為人類的阿拉的信徒對它的興趣也就闕如。
16世紀以後開始有少數來自於歐洲的旅行者,與熱心傳播基督教理念的修會神父曾經到達埃及,他們也試圖在回到歐洲之後向自己家鄉的人介紹這裡的文化,不過一如中世紀以來的傳統,基督徒們對於在異鄉埃及的教會遺跡比較感到興趣,至於真正的古埃及文明則認為不過是由野蠻人堆積的一堆巨大石頭而已。
二、第一個被破譯的字元符號是「鷹隼」:
西元1798年法國軍隊遠征埃及,意圖把埃及納入法國的屬地範圍,這隻由拿破崙親自率軍的遠征軍最後失敗,但是這次的失敗卻導致一個意外的結果:「埃及學」因此而誕生,從這一年開始古埃及神祕的面紗逐步被掀開,這個已經消失了將近有1400年的古文明在現代社會裡又再度重新被賦予新的生命。
拿破崙的遠征軍的167個隨軍學者在開羅成立了「埃及研究院」(Institute of Egypt),分別研究「數學、物理、文藝、政治」四個部門。雖然軍事行動失敗了,但是埃及研究院絕大多數的成員還是繼續留在埃及3年,研究的結果陸續送回巴黎刊載,最後這些著作集結成冊出版,這就是現今最早的科學化研究埃及的文獻集成–《埃及圖說》(Description of Egypt),這套書籍的體例非常龐大,總共包含有12巨冊,內含3000幅插圖。這套《埃及圖說》出版後不但造成轟動,也使得埃及不再是一個充滿幻想與浪漫傳奇故事的冒險家樂園,而讓它成為一個真正學術研究的重點區域,當年的學者不但以這套圖說為研究的起步,甚至一直到今天為止的埃及學家都以擁有、收藏一套《埃及圖說》為榮。
《埃及圖說》雖然內容浩繁,但是在當年卻缺乏一個關鍵點來真正了解古老的埃及,那就是一直都無法解謎的象形文字。這個失傳的語言已經在西元391年隨著埃及神殿的關閉而成為謎團,雖然十七、八世紀的學者曾經有意解開這個謎團,但由於資料的欠缺而使得研究的結果不但錯誤百出,而且極為幼稚,當時的學者甚至認為:
「當埃及人要表示『永恆』時,他們畫太陽和月亮,因為它們是永恆的。當埃及人要表示『神明』,或是某種神聖的東西,或是低下的東西,或者高明的東西,或者勝利,或者『阿瑞斯』(Ares),或者『阿芙洛狄忒』(Aphrodite)時,他們就畫一隻老鷹。老鷹代表神明,因為它多產、或者長壽,又因為它似乎是太陽的象徵,因它的目光比所有的鳥都更為銳利。」
從上述早期學者的研究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是用自己的文化觀來衡量古代埃及的世界,所以將原本是古埃及字元「鷹隼」字元符號,硬套上了希臘文化式的解釋,所以愛琴海文明系統的「阿瑞斯」(Ares,戰神)以及「阿芙洛狄忒」(Aphrodite,愛與美神)搬家渡過地中海而到達埃及成為當地的神祇。
雖然從上述的學者的說明中,可以發現他們運氣奇佳地碰對了「鷹隼」這一個符號的意義,他們說它「似乎是太陽神的象徵」,這一點卻是正確的,因為在埃及的有關太陽的神祇中有幾位出現時,都是以鷹隼的形象出現的,例如:「赫拉斯」(Horus)以及「拉」(Ra)…等,但是卻又畫蛇添足的加上一句:「它多產,而且長壽,…它的目光比所有的鳥都更為銳利。」對「鷹隼」符號作了完全錯誤的解釋。
不過由於早期學者們也認定這個鷹隼字元符號與希臘的戰神阿瑞斯、愛神阿芙洛狄忒有關,而這兩位希臘神祇的拼音字首都是「A」,所以公認這個符號的讀音就是「A,a」, 雖然純屬杜撰胡亂猜測,但他們的運氣真的很好,古埃及語裡這個「鷹隼」符號的讀音如同猜測的結論,是完全正確的。但運氣總有用完的時候,除了這個符號之外,其他的字元則無人能識,所以古埃及文的破譯在19世紀之前僅只此字而已。
所以《埃及圖說》雖然出版了,它為埃及的古蹟、文物、人文全面的研究奠定了基礎,但它的內容還是以實物資料為基礎而來的,閱讀它的內容可以讓大家知道當時埃及的現況–例如神殿位置、大小尺寸、圖像特徵…等,但是由於缺乏對大量出現在壁畫的象形文字的了解,所以還是無法透過這套書真正了解這一個古老的文明,而《埃及圖說》有一點點像是看圖說故事的文集,既像是冒險小說,又像是旅遊文集,閱讀它總是充滿了驚喜,因為這是一套標準地「異國情調式」的著作,對於想出門冒險,又懶得體會旅途顛簸之苦的人是再適合也不過的。
其實當時的學者都知道《埃及圖說》的關鍵問題在於圖畫一般的古埃及象形文字,一定要破譯它才能夠了解埃及,沒有文字的認知那對這個文明等於是零,在可以真正破譯文字之前,19世紀的歐洲人和第4世紀的拜佔庭人一樣,對這個古代文明的認知同樣地貧乏,儘管有了《埃及圖說》可以在書本紙面上瀏覽埃及,但依然對它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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