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g邱建一 // 蠹魚的第一千種死法！

金魚：給我的反對者！

邱建一2011.10.5.

克林姆，1902年完成、1904年世界博覽會展出，〈金魚：給我的反對者！〉（局部），原作181x66.5cm.

西元1904年，奧地利舉辦世界博覽會，由於先前的風風雨雨流言長短，所以克林姆(Gustav Klimt,1862-1918)在前幾年為維也納大學創作的大型壁畫〈法學〉沒有通過審核，不能參加展覽。

在稍早之前，奧地利美術委員會已經前後兩次否決教育部的提案，克林姆因此而一直不能如願成為美術學院的教授，再加上維也納分離派的宣傳刊物《春之祭》因為刊登他的另一件作品〈醫學〉的草圖，而被警察當做色情刊物給查禁。在1900年的前後，這位被藝術史認定是20世紀的初葉最重要畫家之一的維也納大師，真是流年不利到極點，接連的打擊使得他名譽受損，甚至人格也受盡侮辱，哈布士堡王朝最後的桂冠開始動搖了！

憤怒啊！～真是可以體會當時已經被惡意批評而激怒的克林姆，內心裡激動的情緒。

既然世博不肯展出他的〈法學〉，而且美術委員會又一再以「情色」為理由拒絕甚至查封他的作品。當下他立刻決定，以另一件完成於1902年的作品〈金魚〉來替代〈法學〉在世博裡展出。

現在我們已無法明白，為何世博會接受這件名為〈金魚〉的作品參展？難道他們沒有預先審查嗎？還是因為這件作品名為「金魚」，既然是金魚，那就只是一隻或一群觀賞的魚而已，有啥好審查的，這種畫題能搞出啥亂子出來？所以連看都沒看就給放行通關了！

果不其然，一如克林姆所預期的一樣。〈金魚〉甫一展出立刻又掀起了軒然大波，這次轟動了整個維也納甚至整個奧地利，甚至遠自國外而來的遊客都特意趕赴世博會展覽館，圍觀克林姆的那隻〈金魚〉。

由於克林姆這件作品根本就是刻意地挑起對立的情緒，所以媒體批評更加火爆，藝術評論的戰火一觸即發，整件爭議最後成為繼1865年馬內〈草地上的午餐〉之後，最著名的藝術醜聞事件：

「一個沒有穿衣服的女人，無恥地展示著她的臀部，她邀請大家圍觀她的下流。火紅的頭髮更加增添了這位女子的放蕩。

至於那隻金魚，天曉得為何出現在這裡。無辜的魚兒啊！～成為這場丑角的鬧劇當中，唯一的受害者。」

目瞪口呆的觀眾竊竊私語，他們看著畫面中那個裸體紅髮女子不知如何是好。飄逸的長髮像是海浪般的晃動，好像是象徵著她有如波濤洶湧永無止盡起伏的情慾，她豐腴的背部展現出完美的臀部豐滿的線條，畫面裡雖然幾乎完全看不到任何可以挑起情慾的乳房或下體，但這位女子臉龐轉過來，微微地笑著，有點迷濛的眼睛，豐滿的嘴唇彷彿正在聲聲呼喚：

「來嘛！來嘛！～就在這裡啊！～你還在等什麼？」

金魚呢？

金魚在哪？

這張畫不是叫做金魚嗎？

但是觀眾幾乎看不到那隻僅佔據畫面左方一角的金魚。或者應該這樣說，根本沒有人在乎那隻金魚，或者是這張畫為什麼叫做〈金魚〉？口乾舌燥、面對這張極盡挑逗之能事的作品的觀眾，熾烈的眼神都在那個豐滿的臀部上，沒有人捨得把眼光就這樣移開。

克林姆以這件作品挑釁觀眾味蕾的企圖是很明顯的，在過去他畫的幾件作品，都曾因為出現正面裸體的女人而遭到非議，大家以道德的標準攻擊他，認為克林姆是一個精蟲衝腦的下流畫家。1901年為維也納大學創作的作品〈醫學〉，還曾經因為畫面裡有一個以正面裸體的女人而被告上法院，大畫家克林姆差點因為色情的理由而被判刑入獄。

但這次，克林姆決心反擊，他要抗議這些莫需有的指控，他要大聲的宣示：「我讓你們這些偽善的人看看，什麼才叫做真正的色情！」

「給我的反對者！」眼尖的觀眾會看到還有個小小的副標題，就寫在西元1904年世博會展覽〈金魚〉畫題的正下方。

情色的標準不在於你看到什麼？而是你想到什麼！

一件作品可以讓你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可以讓你什麼都想到了～〈金魚〉就是這樣的一張畫，一張挑起你無窮止盡的情慾的一件作品。

「這張畫獻給過去反對我的人！」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呈獻給各位，這個完美的…屁股！」

〈金魚〉的全圖以及草圖，以及細節放大。